三天假期結束後就是緊張的期末覆習。

因為期末考試和春節緊挨在一起，成績好壞將直接決定這個年會過得如何。

學習氛圍因此變得格外濃厚。

何夢川能感覺大家跟突然打了雞血似的，每個人都拼命跟自己較勁。

就在這樣濃厚緊張的氛圍中，何夢川又不小心睡了半節課……

醒來時看到曲坤正皺眉在紙上劃拉，她隨口問，“你怎麽了？”

曲坤眼神瞬間一亮，捧著題目給她看，“你終於醒了，幫我看看這題怎麽做。”

何夢川垂眸略瞧一眼，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個算式，曲坤偏頭看去，仿佛被點醒一般“嗷”一嗓子，全班齊刷刷向這邊投來目光。

正在教室溜達的老師輕描淡寫地說，“淡定。”

曲坤在哄笑中紅了臉，縮著脖子沖何夢川吐舌頭。

米小格扭過頭來問，“曲坤你臉怎麽那麽紅？”

劉沖聞言也把頭轉過來，嗤笑道，“臊的唄。”

曲坤：“去你的。”

後排李茹茵突然叫了他一聲，輕聲細語地問，“曲坤，能幫我講一道題嗎？”

曲坤應聲回過頭去往書上看，不由笑了笑，“這就是何夢川剛才給我講那道。”說著把何夢川寫給他的算式遞給李茹茵，“你看看明白嗎？”

李茹茵偏頭看去，輕輕咬住下唇。

曲坤一楞，“不明白？”他整個身子後轉，“那我給你講講吧。”

等到曲坤給李茹茵講完題，下課鈴剛好響起。

李茹茵對曲坤甜甜一笑，“謝謝你，我請你喝酸奶吧，我們一起去買？”

曲坤搖頭，“光給你講題去了，我自己還沒做完呢。”

李茹茵臉霎時紅了，目光閃了閃，一句話都沒說出來。

整個課間曲坤都在埋頭做題，連文啟明叫他出去都沒理，何夢川調侃，“你怎麽突然這麽勤奮了？”

曲坤頭都沒擡，“連賀蕭都開始用功了，我要是被他碾壓下去，我媽得叨叨死我。”

何夢川一楞，有些驚訝。

這名字倒是不稀奇，但是把這名字和“用功”倆字湊一起就太稀奇了。

她懷疑自己聽錯了，“賀蕭……用功？”

曲坤：“可不是，聽說他最近都足不出戶呢。”

何夢川：“……”

何夢川知道曲坤和賀蕭住一個小區，兩家似乎還住在同一棟樓。

曲坤這麽說或許真不是空穴來風。

雖有些好奇，但何夢川卻沒過分關註這事。

直到某天晚上刷朋友圈，無意間看到賀蕭的狀態。

他發了兩張圖片，一張是最近挺熱門的游戲機，一張是攤開的歷史課本，這倆圖片放在一起顯得風馬牛不相及，可看看配文，瞬間明了。

【為PS4拼了！】

“中二少年。”何夢川吐槽。

何田湊過來，“中二是什麽意思？”

何夢川把屏幕轉向何田，“瞧瞧，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
可何田卻笑道，“多有活力的男孩啊，真可愛。”

何夢川：“……媽你對賀蕭是不是有什麽濾鏡？”

“怎麽可能？我看人還是很準的，我說他可愛，他就肯定是個可愛的男孩。”

何夢川楞了楞，想問那我爸呢？你看人那麽準，怎麽把我爸看丟了？

可她不敢。

雖然對爸爸完全沒什麽印象，可潛意識裏卻感覺這是不可說的存在。

何夢川的思緒被何田打斷，“夢川，PS4是什麽？”

“游戲機，我哥那兒有一臺，好像還是進口的。”

“哦，那對男孩子來說，確實足夠有吸引力。”

……

***

期末考試如期而至，最後一場何夢川提前交試卷。

她實在是太累了，饒是大腦多麽牛逼，也抵不過一個拖後腿的心臟。

好在題都不難，即便沒檢查何夢川也有把握。

學校大門現在還不放行，教室又成了考場，何夢川沒地方可去，在教室門口晃蕩的時候剛好被陳誠看到，陳誠把她領到辦公室，又給她倒了杯水。

“還有半個小時考試才結束，你等學校開大門再走，還是我現在給你媽打電話讓她來接你？”

何夢川想起何田說今天要見客戶，時間來不及的話就讓舅媽來接，此時估計她們都在忙著。

她搖頭笑道，“老師，我在這兒等會吧，您先去忙。”

陳誠還有些不放心，“你確定？”

何夢川失笑，“老師我真沒事，就是有點累，休息一會兒就好。”

陳誠這才走了。

何夢川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閉目養神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何夢川聽到開門的聲音，她微微睜開眼，瞧見5班班主任廖老師走進來，廖老師顯然也註意到她。

“你怎麽沒去考試？”廖老師問。

何夢川坐直身子，“老師，我考完了，提前交了卷。”

廖老師神情先是詫異，而後卻了然一笑，“還是陳誠有福氣啊，年級第一在手，不像我們班還有個……”話沒說完重重嘆了口氣。

何夢川從他這一聲嘆息中聽出了潛臺詞，猜想話中被省略的名字很有可能是賀蕭。

這陣子她聽到有關賀蕭的各種傳聞——

有說他期中考試時連著兩門交白卷，所以才考年級倒一，其實要是好好做完的話，沒準兒能考得不錯。

也有說他平時從來不聽課，考年級倒一是板上釘釘的事。

之前何夢川對這些傳聞就只是當熱鬧聽一聽，這會兒卻突然有了別的想法。

她覺得賀蕭這次很有可能會逆襲。

畢竟，如何田所言，游戲機對於中二少年來說是頂熱血的存在。

“廖老師別擔心，我倒覺得這次你們班會考得不錯。”何夢川說。

廖老師喝了口水，笑道，“借你吉言吧，也祝你繼續保持第一。”

何夢川有些難為情，“我就不一定了，最後這場都沒檢查試卷。”

正說著，鈴聲響起，廖老師去組織學生放學，何夢川也起身往教學樓走去。

走廊裏到處是歡天喜地的學生，考完就放假了嘛，怎麽可能不高興？

何夢川小心地走在走廊裏，迎著穿梭往來的學生，擡眼便看到賀蕭和卞東城走在前面。

卞東城比賀蕭略矮一些，擡著胳膊去摟賀蕭脖子，後者嫌棄地梗頭。

何夢川聽到卞東城問賀蕭，“怎麽樣怎麽樣？有沒有希望進步一百名？”

賀蕭嗤笑，語氣儼然極有把握，“進步二百名都不是問題。”

“太好了！”卞東城驚呼，“到時候我找你玩PS4，說好了你可不能過河拆橋啊。”

兩人邊笑鬧著邊跑遠了。

之前只是在朋友圈看到他發的狀態，此時卻是現場驗證了賀蕭的中二和熱血。

何夢川覺得這樣的賀蕭，跟二十一年後的相比，反差感還挺好玩。

***

幾天後她又在賀蕭身上見證了什麽是“霜打的茄子”。

沒錯，就是領成績這天。

何夢川毫無疑問又是年級第一，其中數學、英語兩科滿分。

因她年級第一的加持，二班這次平均分名列前茅，陳誠樂得連褶子都笑了出來。

曲坤考得也不錯，而且跟期中相比進步明顯，他把功勞歸到何夢川身上一半，說下學期一定還要抱緊學霸大腿，請求學霸帶飛。

米小格和劉沖回頭，眼巴巴看著何夢川，“同求。”

何夢川失笑，“你們也太誇張了，我其實沒那麽厲害。”

後頭傳來不冷不淡的一聲嘆，“有什麽好謙虛的，過分謙虛等於驕傲好嘛？”

是李茹茵的聲音。

何夢川微不可查皺眉，同時回頭看去，李茹茵微紅著眼圈看著她。

“我剛才沒聽清楚，”何夢川忽略她的柔弱，平聲問道，“你是在說我嗎？”

何夢川形容清瘦，平時又是與世無爭的性子，此時面無表情的問話卻憑空多了絲近乎咄咄逼人的清冷。

李茹茵嘴唇動了動，帶水的眼眸朝曲坤快速瞥一眼，後者亦看著她，目光平淡。

“我的意思是，”她輕聲解釋，“你……你很厲害，不需要太謙虛。”

何夢川原本也沒打算為難她，只是不喜歡她剛才說話的語氣和措辭，現在聽她這麽解釋，就打算給她一個臺階，“謝謝你，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，這才是初一，比我強的大有人在。你也可以。”

李茹茵抿唇，眼圈比剛才更紅了。

她偏科厲害，數學剛過及格線，剛才聽到他們恭維何夢川的話，心裏格外不是滋味。

曲坤見她一副要哭的樣子，以為她是因為數學沒考好，好心鼓勵，“下學期加油啊，和我一起，”李茹茵眼眸倏地亮起，可緊接著聽到他的後半句，“抱緊學霸的大腿！”

李茹茵的眸光黯淡下去，勉強扯唇笑了笑。

何夢川收回視線，實在不想再說什麽，對於玻璃心的人來說，什麽話到她耳朵裏都是刀子。

何夢川是在放學時遇見賀蕭的。

她提前來到學校門口等何田，最近何田都很忙，常常會堵在路上。等的無聊，何夢川就去旁邊的書店逛了逛，再出來時，遠遠地，看到少年身穿藍紫色長款羽絨服，低頭挎肩從校門走出。

像一條細長型的紫茄子。

顯而易見，他整個人被一團很衰的氣場包圍，看上去又喪又頹。

何夢川也不知怎麽想的，可能什麽都沒想，她直接走出書店，迎面朝這團又喪又頹的紫茄子走去。

賀蕭正低頭走路，先是看到一雙灰白色雪地靴，靴筒邊緣毛茸茸的像只小熊掌，再往上就是套著深灰褲襪的細溜溜的兩條腿。

少年腳步頓住，似乎還因被突然擋住去路而不爽，目光已經略過女孩雪白的絨衣，直接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眸。

賀蕭視線楞怔幾秒，眉頭舒展開來，“你怎麽還沒走？”

何夢川背著雙手，繞著賀蕭走了一圈，賀蕭視線隨著她轉，眉間擰出一個小疙瘩，“看什麽看？”

“終於見到人形茄子了，還是霜打過的那種。”何夢川說。

“什麽意思？”

何夢川沒答反問，“考的怎麽樣？”

這話猶如一個炮仗在賀蕭臉上炸了一下，好好一張臉瞬間變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，他擰著眉毛說，“關你P……什麽事啊？”

何夢川顯然已經聽見他嘴裏吞了一半的字音，直白地問，“屁被你吞了？”問完自己沒忍住笑起來。

賀蕭冷著一張臉看她。

何夢川突然覺得沒什麽意思，收起笑意準備走，剛一轉身卻被賀蕭叫住了，她腳步頓住回頭看去。

少年嘴唇翕動幾下，問，“這回你又得意了。”

“我得意什麽？”何夢川皺眉。

“年級第一唄，還特意跑來問我考怎麽樣，”賀蕭哼道，“黃鼠狼給雞拜年。”

雖然被他這麽誤解，何夢川竟一點都不生氣，反而覺得特別好玩，她忍著笑說，“那你說說你考倒數第幾，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。”

賀蕭呵呵兩聲：“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，這次沒考倒數第幾，考了倒數八十。”

“可以啊！”何夢川忍不住拍他的肩膀，“你這進步可是突飛猛進啊，我都從來沒有一下子進步八十名的經歷，真的，我可羨慕你了。”

賀蕭：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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